《惡女羅曼死》（ヘルタースケルター, 2012）是我今年最期待的日本電影，當時在台北電影節中搶先台灣地區首映，就有點心癢癢的，非常期待的原因有很多，首先，《惡女羅曼死》是攝影師蜷川實花擔任導演繼《惡女花魁》後的第二部長片作品，蜷川實花善用斑斕色彩敘述故事，不管是平面攝影還是影片，都充滿著明示與暗喻的意涵，她的作品固然有極高可看性。第二，領銜主演的是澤尻英龍華，個人並不是她的粉絲，但是她在這一部電影中有高度突破性的演出，除了難度極高的心理戲還有全裸上陣（是男人當然都衝著這一點），不過這也不是全部的因素，看澤尻英龍華演出這個角色，就必須要看她是怎麼將這個角色內化成個人質感，畢竟和這個角色差不多，她個人私生活簡直就是主角的翻版，她這次復出就要看她怎麼去透過電影人物闡述自己內心的告白。會使用這麼有爭議性的人物，導演蜷川實花也要很有勇氣，澤尻英龍華的演技也要真的有實力才行（看完電影撇開那些醜聞八卦的影響，澤尻英龍華真的演得不錯，可圈可點）。第三點，這跟個人因素很有關係，那就是本人非常喜歡的日本女歌手濱崎步，她的歌曲《evolution進化》被蜷川實花採用作主題曲，雖然出現的時數不多，但就是滿足了一個小小粉絲如我的渴求心靈。

《惡女羅曼死》改編自岡崎涼子的同名漫畫著作，但是在台灣並沒有翻譯版本上市。日本原文《ヘルタースケルター》，英文作Helter Skelter，直譯是螺旋狀溜滑梯的意思，而後隱喻為混亂。電影敘述的主角莉莉子，正是一個從高處漸漸墮落，如同乘坐螺旋滑梯慢慢腐蝕心靈的人物。藉由虛構人物的故事間接描繪出演藝圈當紅藝人的生態，從整型、與新秀勾心鬥角到私生活等等，都有大膽且爭議性的敘述，而這樣具有深入觀察性的劇情，大概也只有待在鏡頭後如蜷川實花這樣的人，才能從旁細細觀察而獲得如此深入的心得吧。

（以下開始會有劇透，還沒看過電影的人要注意喔～）

莉莉子，本名比駒留春子，勇闖演藝圈後，全身上下除了眼球、指甲和私處外，其他都經過整形，整形讓她美的冒泡，也將她推上了演藝事業的巔峰，男人愛她，女人想變成她，所到之處盡是尖叫與鎂光燈。但是漸漸的，時間總會提醒我們一些殘酷的事實，再加上莉莉子因為整形的關係，身體開始負荷不了，出現一些老化徵兆，而就在此時，經紀公司又來了一個自然漂亮的新秀，這名新秀開始搶盡所有雜誌封面、廣告，莉莉子不再是炙手可熱的紅星，但是她依舊眷戀著鎂光燈，於是這樣的迷戀開始在她的心中惡化，不但透過和工作人員發生關係的方式要求多一點鏡頭，還在脆弱的身軀上一整再整，甚至唆使別人去陷害新秀，種種搶盡曝光率用盡心機的方式，慢慢的讓莉莉子陷入迷惘。再加上整型後所依賴的藥物抑制疼痛，現在也變成一種負擔，莉莉子開始出現幻覺，終使她墮入黑暗深淵。

電影一開始，就是澤尻英龍華全身捆著繃帶，慢慢的一圈一圈解開，毫無掩飾得全裸站著。這一幕很有意思，除了一開場就下猛藥露點外，導演用了這樣的一個鏡頭，告訴我們接下來的故事是莉莉子本人的真情告白，沒有任何掩飾，不過仔細想一想，莉莉子全身上下都是整形的，這樣的一個故事，一定有所掩飾，掩飾的是什麼？也許是真實世界的一些八卦吧！

電影在過程中色彩繽紛，但是在繽紛的後面卻都有涵意，誠如上面所述，蜷川實花在色彩與配置上下足了苦心，就從最常出現的場景莉莉子的家而言，誇張的大紅顯示出莉莉子的地位，牆上掛滿莉莉子的工作成品，顯示出她內心的自戀，功不可破的自滿圍牆，當然不可忽視窗戶上大大的紅唇印，顯示了對自身滿意的程度，劇中她時不時就往窗邊坐，表示在脆弱的時刻她喜歡躲在最能使她感到成就感的地方，從自己身上得到一點慰藉，是一種堅強，但是這樣的堅強卻建築在不真實的基礎，畢竟那個唇也是經過整型而來的。

還有她的床，展現了宮廷般前所未見的豪華質地，不用言語，從這些場景的配置就能看出經紀公司對她的呵護，把她視為搖錢樹的工作人員是怎麼看待她的地位。這個場景中製造反差的是那間廁所，當她因為外在繁雜的因素侵擾，而造成暈眩嘔吐時，她奔跑過了一個長廊，來到了華而不實的廁所，當她一蹶不振的時候，她也倒在這裡，鏡頭中大量的黑暗似乎就暗示著她在深淵底端無窮無盡的絕望，不管她怎麼樣的伸手、呼救，長廊的黑暗會吞噬掉。

到了最後莉莉子記者會這一幕，一改常態大膽而毫不保留的紅，變成了完全的白，暗示著在這一幕，莉莉子擺脫所有的煩惱、雜沓的思緒，她心裡所想的很簡單，就是毀滅自己，於是那個白看起來格外諷刺，那不是真正的白，而是懦弱的找了逃避的方法，她並沒有對外界開誠佈公，選擇與外界封閉。曾在雜誌上看過訪談，蜷川實花說莉莉子最後的選擇，傷害她的眼睛，然而眼睛卻是最天然沒有整過型的地方純粹只是個巧合，沒有經過特別設計。但結尾的這一個高潮，卻是很有意思的橋段，眼睛是對外的窗口，勇敢如莉莉子在經過了這麼多痛苦，得到了美，卻在最終關閉能看到美的地方，此刻，她的身體已經不再能撐得住堅強，她選擇逃開，眼不見為淨，是美是醜不再重要。

但是格外諷刺的是，這樣看似逃脫如是負重的行為，卻是一種偽裝，她傷害了最原本的自己，沒有動過手腳的眼睛，反而沒有去傷害其他整過型的地方，她還是喜歡著那些偽裝，於是她偽裝的活著，這些偽裝能讓她不敗，電影的最後，她沒有因此而倒下，反而找到了新的路走，全靠偽裝，這樣是挺可悲的，但是外人看不出來可悲，而是光鮮亮麗的外表，這也就是電影想告訴我們的，人不該拘束在美醜外在的呈現。就像那些蝴蝶，雖然美麗，但是脆弱，即使得到了美貌，人生也不一定能夠快樂無憂。

最後我要說說我最喜歡的日本歌手濱崎步，《evolution》這首歌在片尾雖然只出現了一個小段，但是搭配著警官站在十字路口對芸芸眾生的感嘆，內襯出電影最原本想要表現一個混亂、快速改變而虛實不分的世界，人們跟著世界轉動著，漸漸的會盲目迷惘，希望藉著這樣一步色彩斑斕的電影，迷幻了視覺，但是腦中卻有更清楚的意識。

另外我不忍想，劇中這個角色是不是有以濱崎步為參考，劇中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她的影子。而且在拍攝前濱崎步看到劇本，也表態過想要演出，如果是日本樂壇天后如她來演這個角色，肯定會是更軒然大波。不如就來聽聽主題曲，來自濱崎步的《evolution》。

文 / ALLE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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